乳名·方言·小豆包

文/洁宇

1

俺乳名叫啥？俺没乳名，可怜！

俺们这疙瘩管乳名叫小名，乳名太绕嘴，再说，东北方言管乳不叫乳，读lu(上声)，就象形容人俊不叫俊，叫“zun(去声)”，呵呵，“一俊（zun）遮百丑”嘛。

嘿嘿，一提起小名，就觉得有趣儿，好玩！

2

俺小时候，后院邻居娶了个新媳妇，说话拿腔拿调咬文嚼字儿的，还特能说。能说者，好说也。俺屯子话就是“一套一套的”，说的比唱的好听，可屯子人儿背后笑话人家，“显摆啥？多高文化似的，念过几年书？这显摆也不读显摆，读“显匹”。

也是，那年头满屯子小学毕业的都没几个，读两天臭书会写两个臭字儿农活都是半拉架子，显摆自己有文化，毛病！

3

一方水土养一方人，说一方话，带着一方地气。黄土带着黄土味儿，黑土带着黑土味，咱这黑土味又不叫黑土味，叫大馇子的味儿。小小子，小蛋子，小嘎（ga阴平）儿，小嘎（ga阴平）子，或小嘎（阴平）豆子，叫出了淘小子那捣蛋劲，聪明劲儿。丫头儿，丫头片子，黄毛丫头，丫蛋儿，闺女（这个“闺女”不叫“闺女”，叫“闺宁”音，大概也是姑娘的谐音），几分乖巧里几分可爱几分怜惜几分心疼。

孩子一下生现成的小名儿，小蛋子小名简单，老大“大小子”、老二“二小子”……小崽儿“老小子”。明明就一个，当娘的大儿子老儿子地张口闭口喊着，盼得是个人丁兴旺。老大往下，排行也有就叫“二儿er”“三er”，依次类推的，和相声里起的一二三四五六七八毛儿如出一撤。

老娘一提这事儿就乐，你看老谁家，爷爷叔叔侄儿都叫“黑小子”，六七十岁四五十岁了，还让人黑小子黑小子地叫！再说这一家三辈儿咋分呢？“老黑小子”？“黑小子”？“小黑小子”？娘把这当笑话讲了。

生了丫头呢，小名也简单，“大闺女”“二闺女”……“老闺女”。

不管在家里还是在外头，娘都叫咱大号。大号者，学名也。可俺在叔叔大爷跟前儿，还是“二闺女”。

老妈从不提老爸小名儿，怕孩子不懂事儿知道乱叫，让人听去了笑话。老妈大概没小名儿，就是有，老妈嘴严着呢。老爸更会替老妈守密。

姐名字中有个“玲”字关于小名的东北骂人话，姥爷叫姐小名“金铃子”，方言说就是“宝贝疙瘩”了，真是嫉妒S我了！没缘份见着姥爷，只能嫉妒了！我常琢磨，姥爷要活着能给咱起个啥小名呢！

大哥和二哥的名总共五个木，娘直接叫大哥二哥大号，不过，叔叔大爷面前，还是“大小子”“二林子”。没办法，人家还就是叫顺了。

这些都是过去的“老法（罚音）门儿”，还是方言，就是老叫法。屯子初中毕业高中毕业的越来越多了，稍微识两个字的年轻人都不乐意晚生下辈叫那些小名。于是，男孩儿的名后常常加个“小”，比方说“小勇”、“小鑫”，女孩就在名字后加上儿化音，比方说“秀儿”“雪儿”。

4

大名叫起来太正式，有种社会归属感。在家爹妈爹妈叫，在外老师叫同学叫。大名给孩子赋予了一种使命感和责任心，好象肩膀儿上摞了付挑子，有些板，有些累。我觉着小名其实挺好的，听着亲！

小名在爹妈亲人嘴里叫着，那是疼和爱，可外人嘴里叫，那可就听了扎耳朵。老妈不给我们起小名，怕自个儿叫顺嘴了，别人也跟着叫。可俺还是稀罕老妈管咱叫小名，不可能了。俺还是稀罕小时候，听叔叔大爷们亲亲热热地叫俺一声儿二闺女！

5

儿子上午期末考试，又一个学年即将结束。再开学，二年级的小豆包就会变成三年级小豆包。

那句东北名言“别拿豆包不当干粮”关于小名的东北骂人话，还真他家的有理。前两天老爹过生日关于小名的东北骂人话，大嫂外甥闺女不知咋那么消息灵通带着闺女来了。丫头吃过了饭，坐在酒店安静的角落里写初一语文卷子。嫂子和外甥闺女说外孙女，不会就问你小姨姥！外孙女听话。一会儿，丫头提溜卷子就过来了，指着融汇贯通那个词儿歪着脑袋问，小姨姥，这题哪错了呢？我一看，就这么四个字儿，融和通都不会错，那就是汇和贯，肯定不是习惯的贯，难道汇错了？汇合的汇没错呀？正琢磨着，儿子大声道，贯字错了，横两边没出头！看来这二年级小豆包还真不可小视。我和丫头儿谁都没想到老师考的竟然不是别字是错字，切，这就叫不按常理出牌！

（猫猫证明，俺又错了，应该是融会贯通，千万别以讹传讹。）

6

有时候半道儿看着人家小孩那小乖样，我就拨拉儿子，你看那小毛头（或小毛）多好玩！儿子明白了，小孩儿还有这称呼。有时候为了逗儿子开心，把他头发弄得稀乱，叫道，这个小毛头也挺可爱的嘛！或者小毛，干这！小毛，干那！儿子先是一愣，明白过来了故意答应得更响。

男孩儿做事投入，你叫他大名他没反应，是真听不见。为引他注意，我也称呼他阿然，然然，儿子觉得特新鲜，答应起来也痛快。